電影完美地中了我的淚點:「容身之所」「受難」「現實的無力」「一度出現的希望又被破壞」「自我犧牲」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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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身之所」
女主角Salya是庫爾德人,卻連自己來自甚麼地方都說不出口(一時三刻實在難以跟日本人解釋清楚),乾脆借故默認自己來自德國;與家人在一起時,她深知自己是庫爾德人:飯菜與日本人大相逕庭(連切青瓜的方法都不一樣)、飯前的祈禱、蓆地而吃等等;但離開了家中的房子,她又完全融入日本人的生活:講一口流利的日語、學會了日本人的鑒貌察色、在便利店打工(身上的衣著都走日本風XD)、天氣熱了在家中泡麥茶、想著上東京的大學、也看上了東京日本男孩等等。(導演有把那些生活細節都放到鏡頭裡面,好厲害)
但無容身之所就是﹐回不去自己的故鄉,亦知道自己難以融入日本這個地方。難民簽證是自然是法令上的限制,也是日本拒絕外人的表徵(從日本的難民認定率非常低就可知一二),更多的是日常生活之中隱藏的暗湧,例如日本房東讓你知道他願意租房子給外國人是特例、自己這個外表「說自己支持日本隊別人反而會覺得怪」、擔心弟弟跟自己一樣小學時被欺凌、後來被男人怒吼「滾回去你自己的國家啊」等等。
尤其是,對於日本這個民族國家而言,「沒有自己的國家」實在是最難以想像的事情:日本是個比中國的民族更純粹的國家,超過95%的人口都是大和族,加上作為一個島國,應該更不能想像一個民族沒有自己國土這種情況,自然就更不能理解「自己族人一直住的地方,有自己的文化、語言和傳統,卻因為國界的定立,而被分成幾個不同的國家」這種情況。
如果從前猶太人在歐洲所面對的處境都如此艱困,以日本人最歧視異類的民族性,庫爾德人只會更加困難。
(另,看了一下wiki(不知正確程度),內容大概是自1920年開始,土耳其人跟庫爾德人就一直有不少零星的衝突,說不定現在還有。嗯......怎麼跟發生在廣東的土客械鬥不一樣?人家用了50年就成功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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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民這個身份外,Salya還有另一種身分認同的「無容身之所」。
除了庫爾德人與日本生活這種生活認同外,她還要面對自己自己父母輩跟在日本生活後、自己弟妹之間的連接。
在她們的家中,Salya和爸爸是僅有能夠流利以庫爾德語溝通的人。她知道飯前的禱詞有甚麼意義,卻已不太理解禱告的理由,更不難想像弟妹跟本就不知道這些儀式是為了甚麼。或許庫爾德人之間有著很強大的社群連接(例如庫爾德人要與庫爾德人結婚),一如Salya爸爸一直強調「要好好幫助庫爾德的兄弟姊妹們」的原因之一,或是「我們就是一定要一起吃晚飯」這類規定,自然也為逐漸習慣日本生活的Salya帶來不少苦惱。
想起了《情人眼裡巴基斯》這電影,男主角跟隨父母移民美國,他就是不明白:何以既要移民美國,卻又繼續在美國過與在故國無異的生活?他既不願意聽從父母的指示、娶巴基斯坦穆斯林女孩,亦自問對民族宗教已無任何信仰可言。但這片的男主角選擇了完全出走的道路,跟My small land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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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之死就是民族之死」,爸爸如此堅持自己民族的傳統自有他的理由,他本來也是為了爭取自己族人的利益而成為了難民。想起電影我哭很慘的其中一幕,爸爸細說起Salya出生後,他們在從前的家四周,每年都會種一棵樹的事情,Salya卻完全沒有印象(好歹都種了五棵,真的完全不記得了嗎?QAO)。
爸爸又問「那你現在想到的是甚麼?」。
「拉麵,」Salya說「我想到我們一起吃拉麵的時候。」
對,是他們來到日本之後,一起在拉麵店吃拉麵,妹妹還勸說「日本吃拉麵就是要吃出聲音來才好吃」。
我想爸爸心裡定必百感交集。他也很想自己的兒女繼續庫爾德人的文化傳承,繼續教兒子庫爾德語。
但還是兒女更重要,這就是他所作出的決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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