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這玩意太可怕了!換句話說,它完全無法以常理判斷,所以才可怕。因為上帝給人類太多謎團了,在美之中,兩岸可以合一,所有的矛盾可以共存。我沒念過甚麼書,但這件事我可是想得很透徹。
那種本能與日後的戀慕之間的掙,就有如他於自身死與死的思考:對男性肉體本能向的性衝動,與日後面對女性時靈性上的平靜和喜歡,那之間的衝突,
......不知幾時已可分辨出有擔任隊伍前導的錫杖金屬聲,大鼓沉鬱的聲音,扛神轎的眾人七嘴八舌的呐喊聲。我的心潮澎湃(打從那時起,強烈的期待已非喜悦,毋寧是痛苦了),呼吸困難,幾乎站不住。......只等一有機會就要逃離眼前隊伍帶給我近似恐懼的歡愉。(P. 34)
以及從小因著自身體弱多病而對死亡的嚮往,與真正要面對死亡時那逃避本能之間的矛盾。
我雖比人加倍害怕空襲,同時卻又抱著某種甜蜜的期待迫不及待等死。正如我再三說過的,未來於我是重擔。人生從一開始就用義務觀念束縛我。明知義務的遂行於我不可能,人生卻以我不履行義務為由譴責我、折磨我。在我想來,如果用死亡讓這種人生期待落空,想必會很痛快。我對戰時流行的死亡教義產生官能性的共鳴。我如果「光榮戰死」(雖然那跟我很不搭調),將會很諷刺地結束一生,我躺在地下恐怕永遠不缺微笑的題材。這樣的我,當警報響起時,卻比任何人都迅速逃進防空洞。(P. 127)
不單是這兩項於作品之中最具象徵性的對立,而且是字裡行間、四處散落著這類矛盾對立。
不過,我的初戀會以甚麼形式告終,雖然懵懂,我當然不可能毫無預感。這種預感的不安,說不定正是我快樂的核心。(P. 77)
例如這類「不安......是我快樂的核心」、「強烈的期待已非喜悦,毋寧是痛苦了」、「近似恐懼的歡愉」等等等等,或是,
那種「演技」已內化為我的部分構造。它已不再是演技。偽裝正常人的這種意識,侵蝕我內在本有的正常,我必須一一說服自己,那只是偽裝的正常。(P. 151)
所以假面是告白,告白又是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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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試圖在這些人生中不斷遇上的衝突和矛盾之中尋求一個解——既不是答案,也不是解脫,就是那受傷的、臨死的聖塞巴斯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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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你根本不知道才會這樣說。不過志願報名的日期也過了,事到如今也莫可奈何。這就是你的迪斯特尼啊。」
他用明治時代的發音說出destiny這個英文單字。
「啊?」
我反問。
「宿命啊。這也是你的宿命啊。」(P. 130)
大概類似在從前教英文的書裡面,看到「骨摩零」這類的發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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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力試圖快活,極力想做個機智豁達的青年。然而我憎恨這樣的我。
電車屢屢在我們身旁停下,又發出笨重的傾軋聲出發。在這個車站上下車的乘客並不多。每次只有照耀我們的溫煦陽光被遮住。但每次電車離去陽光又重回我臉頰的那種安詳令我戰慄。如此豐饒的陽光就在我頭上,如此無所求的時時刻刻就在我心中,我感到某種不祥之兆,......我們似乎一丁點幸福都不配擁有。(P. 143)
相容性高,就是這些位置。還有期待的痛苦、不安的快樂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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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食慾已至非人的地步。一個機靈的小滑頭趁當班伙夫不在注意偷來白米和蔬菜,注入大量機油炒成冷飯。我對他們要請我吃的這道恐怕帶有齒輪味的大餐敬謝不敏。(P. 179-180)
WH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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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終於可以起床時,我聽到廣島全毀的新聞。
這是最後的機會。人們傳言下一次轟炸就到東京了。我穿著白襯衫白短褲在街上四處奔遊走。到了自暴自棄的最後,人們反而神情開朗地昂首闊步。每分每秒都安然無事。甚至就像給膨脹的氣球不斷施壓看它隨時可能爆掉時那樣,有種快活的興奮期待。然而每分每秒依舊安然無事。(P. 215)
其實我想起了日和的末日。
當然不是那服叉著大便到處走,或是全祼上電視節目的雅緻,而是想到,一方面驚覺作者對末日的描寫的深入:「滅亡就滅亡好了,不用去挽救甚麼」;這個世界些果然沒哪個國家能有如日本那般,如此深刻地感及到自己身處的城市,如此輕易就會被「全毀」,隨之而來的自暴自棄。那種心境,今天的日本不會有,身處和平世界的我不會擁有(無論如何用力想像都不可能觸碰,只有存於自己想像與道德教化之中培養出來的自我感動和雲泥般的人道精神),其實就連今天的烏克蘭都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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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輕易就放出「寧為玉碎」這幾個字,而在我眼中,只覺得日本天皇每次在誠心為戰爭而道歉的背後,是劍指某些人的不滿和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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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下資料,才知道YMO有一首歌Behind the Mask,就是來源於這《假面的告白》呢。Behind the mask又讓我想起了Beneath the mask,可是它們是如此地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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