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4月5日星期一

米洛的維納斯。

米洛的維納斯,就是很有名的「斷臂維納斯」。這個古希臘雕像本身有沒有手臂都是一個很多人爭論的議題,但無論如何,據說不管後人如何想盡辦法,就是配不上這個雕像應有的一雙手臂。

讓我想起了金庸小說。

想起的第一個,是《俠客行》的結局:

眾人的眼光一齊都向石破天射去,人人心中充滿了疑竇:「梅芳姑是處女之身,自然不會是他母親。那麼他母親是誰?父親是誰?梅芳姑為什麼要自認是他母親?」

石清和閔柔均想:「難道梅芳姑當年將堅兒擄去,並未殺他?後來她送來的那具童屍臉上血肉模糊,雖然穿著堅兒的衣服,其實不是堅兒?這小兄弟如果不是堅兒,她何以叫他狗雜種?何以他和玉兒這般相像?」

石破天自是更加一片迷茫:「我爹爹是誰?我媽媽是誰?我自己又是誰?」

梅芳姑既然自盡,這許許多多疑問,那是誰也無法回答了。

不過這部《俠客行》雖然正文中沒有明說石破天就是石中堅,但其實也暗示得很明顯了。雖然如此,我看到《俠客行》最新的電視劇還是把「石破天就是石中堅」演了出來,讓我感到有點不爽,總覺得還是不演出來的好、總覺得甚麼地方怪怪的。

至於另一個「開放結局」的金庸小說《雪山飛狐》:

霎時之間,他心中轉過了千百個念頭:

這人曾害死自己父母,教自己一生孤苦,可是他豪氣干雲,是個大大的英雄豪傑,又是自己意中人的生父,按理這一刀不該劈將下去;但若不劈,自己決無活命之望,自己甫當壯年,豈肯便死?若若殺了他吧,回頭怎能有臉去見苗若蘭?要是終生避開她不再相見,此生活在世上,心中痛苦,生不如死。

那時胡斐萬分為難,實不知這一刀該當劈是不劈。他不願傷了對方,卻又不願賠上自己性命。

但一個人再慷慨慨豪邁,卻也不能輕易把自己性命送了。當此之際,要下這決斷實是千難萬難……

苗見蘭站在雪地之中,良久良久,不見二人歸來,當下緩緩打開胡斐交給她的包裹。只見包裹是幾件嬰兒衣衫,一雙嬰兒鞋子,還有一塊黃布包袱,月光下看得明白,包上繡著「打遍天下無敵手」七個黑字,正是她父親當年給胡斐裹在身上的。

她站在雪地之中,月光之下,望著那嬰兒的小衣小鞋,心中柔情萬種,不禁痴了。

胡斐到底能不能平安歸來和她相會,他這一刀到底劈下去還是不劈?


相比《俠客行》,《雪山飛狐》的結果就曖昧得多,也有很多給人想像的空間。比如說,金庸先生自己也有說:

《雪山飛狐》的結束是一個懸疑,沒有肯定的結局。到底胡斐這一刀劈下去呢還是不劈,讓讀者自己構想。

這部小說於一九五九年發表,十多年來,曾有好幾位朋友和很多不相識的讀者希望我寫個肯定的結尾。仔細想過之後,覺得還是保留原狀的好,讓讀者們多一些想像的剩餘地。在我自己心中,曾想過七八種不同的結局,有時想想各種不同結局,那也是一個享受 。胡斐這一刀劈或不劈,在胡斐是一種抉擇,而每一位讀者,都可以憑著自己的個性,憑著各人對人性和這個世界的看法,做出不同的抉擇。

「斷臂維納斯」更多人想到的是「殘缺美」,而殘缺之所以美,就是因為我們為那缺失的部分補上了自己的想像,還有就是「只差一點點」的那種遺憾,而且是要明知道補不上去的遺憾。所以對我來說,這種補不上去的故事結局,大概就是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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