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詞所以獨絕者在此。」標出境界為詞中高格,那麼甚麼是高格呢?
「境非獨謂景物也。喜怒哀樂,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寫真實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否則謂之無境界。『紅杏枝頭春意鬧』,著一『鬧』字而境界全出。『雲玻月來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他又用「隔」與「不隔」來說明境界的特質:
「問『隔』與『不隔』之別?曰:陶、謝之詩不隔,延年則稍隔矣。東坡之詩不隔,山谷則稍隔矣。『池塘生春草』、『空梁落燕泥』等二句,妙處唯在不隔。」可見,能刻畫景物如在目前,抒寫感情真實感人,便是不隔,便是有境界。
王國維自詡「境界說」是其獨創,勝過嚴羽的「興趣說」和王士禎的「神韻說」,其實三者之間並無根本的區別,只不過王國維的「境界說」比嚴羽的「興趣說」和王士禎的「神韻說」所包容的廣一些而已。
「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裡斜陽暮。』有我次境也。『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寒波淡淡起,白鳥悠悠下。』無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皆著卵我之色彩;無我之境,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這裡的有我無我,並非有無之別,而是感情強烈與淡泊,執著與超然之別。所謂有我之境,是說景物中凝聚著濃郁的悲歡之情;而無我之境,如陶詩,元好問《潁亭留別》詩中所寫的淡泊的情感和超然的態度,就是無我之境。
實際上,絕對的無我是不可能的,所以無我不是有無之無,而是感情濃淡程度的不同。因為王國維自己都說過:「昔人論詩詞,有景語、情語之別。不知一切景語,皆情語也。」又說:「無我之境,人惟於靜中得之。有我之境,於由動之靜時得之。故一優美,一壯美也。」都說明所謂無我之境指的是心遠地自偏,此中有真意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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