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24日星期五

顧城。

我知道永逝降臨,並不悲傷
松林中安放著我的願望
下邊有海,遠看像水池
一點點跟我的是下午的陽光 
人時已盡,人世很長
我在中間應當休息
走過的人說樹枝低了
走過的人說樹枝在長

我很喜歡顧城的詩,他的詩有一種天生的靈氣,看他少年時就寫出「我想在大地上/畫滿窗子/讓所有習慣黑暗的眼睛/都習慣光明」這種句子,就知道他是屬於那種天才類的詩人。

可是他作為一個人類,卻令人慨嘆。



顧城最為人所知的,除了那句「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外,就是他殺死妻子後再自殺的驚人事故。記得以前一位教新詩的老師說,寫詩不要寫得太好,不然就會好像海子或者顧城那樣。

明明李白都沒問題啊。

有很好人都在可惜,為顧城英年早逝的才學而可惜。卻好像從來都沒有甚麼人去婉惜過,那位被他殺死的妻子。最奇怪的是,大家都知道發生在顧城家中的情況:顧城是一個極度自我中心的人,他所有起居所需,詩作出版以至「記下來」這個動作,都是由他妻子謝燁一手包辦,但就仍然沒有人去可憐謝燁。

我覺得,顧城和謝燁的悲劇,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們二人之間的絕對不平等所致。

顧城要於於絕對主導的地位上,要所有事物都以他為中心運行,就連他們的兒子,都可以因為顧城的不滿而要託付別人管養,然後謝燁要繼續無怨無悔的全力供養和照料顧城;謝燁出於對顧城的才華的崇拜,以一個接近無底線的方式去體貼和照料顧城,或許她一開始是心甘情願這樣做的,但這種關係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消受,而且是長時間都處於這種狀態,不管怎樣,都會有一天清醒,知道顧城對自己的愛,其實是出現對於己的需要。這不是甚麼高級的精神需要或是靈魂需要,而是生理上的需要:他只是要一個照顧他的保母。

這種扭曲的關係和絕望的處境,如果放了在普通人身上,大概最多都只是分手了事。可惜顧城就是顧城,自私的他,自然不可能容忍別人對他的背叛。於是,悲劇就出現了。

當然,不是顧城,我也想不到有甚麼人可以發展出這種扭曲的情況。

不過話說回來,顧城和謝燁的死就如邱妙津之死一樣,從來都沒有一個官方的說法,以上種種,都不過是猜測而已。

就我個人來看,顧城這種已經活得如此卑微的人,不會有勇氣去主動殺人的,而是孩子氣地撒賴,以致誤傷了謝燁。傷了謝燁之後才驚覺自己根本就沒有活著的能力,就如一個不小心殺害了寄主的寄生蟲,於是在絕望之下自殺。




我信服曹丕的文氣說,詩如其人,結果我偶爾會忍不住覺得,他和海子實在沒有可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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